“那个……”
鞠守看着倒在地上的京子,多少有些担心。
“啊,没关系,只是让她稍微睡一会而已。而且,虽然她似乎因为一些理由而担心着千代子,但毕竟不是‘我们的世界’的人,你也不希望把她再牵扯进来吧?”
月读挥了挥手指,一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淡蓝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京子的身边,缓缓将她抬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该说是必然吗……)
看着坐在椅子上昏睡的京子,月读心想。
(在鞠守身边的孩子们,总是能够很快地接受身边所发生的一切,然后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努力着,尽管每个人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最终却都会拖着鞠守走向合理的未来。)
(鞠守果然还是,被命运所爱着的吧。)
“对不起。”京子的状况逐渐稳定后,鞠守抚摸着脖子上的些许鲜血,向月读道了歉,“我……从神社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
“能看到你有了深爱的人,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哦。”
“……添了很多麻烦吧,我……”
“但也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正因为你的情感与欲望总是会以十分扭曲却又显眼的方式表现出来,千代子才会选择相信你。没关系的,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前行罢了。”
“如何前行……吗。刚刚说到‘钥匙’到底是……母亲大人找到方法了吗?”
“其实……”
月读顿了顿,并观察了一会鞠守的情形,神色、姿态、目光、性格……准确地说,她是在对鞠守进行评估。
月读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鞠守”。
在即将到来的一片黑暗中,鞠守毫无疑问将会是整个未知的未来中真正的“主角”,所以,无论是为了鞠守的未来能够走向正确的方向,亦或是履行自己“鞠守母亲”的最后的职责,月读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值得信赖”的反馈。
鞠守已经从自己创造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并且终于能够正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要迈向下一步的话,对自我的正确认知是必不可少的——这归功于京子那猝不及防的恐吓,以及对鞠守的一系列质疑。
这让月读所期望的未来稳定了不少,月读的确对京子心存感激,只是现在还不是道谢的时候。
她还有要做的事。
对月读而言,未来无非只是将所有因素整理、统合、排列、并依照逻辑计算而出的因果,最终在一系列因果的影响下,一切的因素都将在结尾形成一整个“剧本”。
这便是魔女眼中这个世界的本质。
所以,在有关千代子和魔女祭祀的大部分因素都得到保障后,剩下的最后的不定因子,当然是鞠守本人。
只是似乎留存于表面上的问题全部都被那个闯入家中的女孩提前解决了。
(人类果然还是很有趣呢。)
她感慨道。
(明明是这个世界历史上最容易变得一无所有的“无能”的种族,却始终有着无可比拟的韧性。)
与此同时,对鞠守的评估结束了。
(嗯……距离完美只差一点了呢。)
此时站在月读眼前的兔神鞠守,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中,一个不可或缺的构成因子。
(一切都是正确的。)
(所有围绕在这两人之间的问题,都已经不存在了。)
(关于“可能性”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对祭祀结果不利的因素已经排除到所剩无几的地步。)
(换句话说,“还剩一点”。)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想……你们真的像是天生就为了互相寄托期望而拼命活到今天的呢。”
“……诶?”
(所以现在……只差我和你的问题了。)
“呐,鞠守。”
到此为止,关于魔女祭祀的准备,到了最后一步。
除去对祭祀所需要进行的必要准备,在月读自己与鞠守二人之间,还存在着最后的不安定点。
也就是——鞠守对月读那基于诅咒而产生的依赖性。
鞠守因诅咒而不断加深的、对“亲人”的依赖感,在月读的身上刻下了极深的印记。
即便是现在,鞠守也正过多地期待着月读能够给予他最佳的指引、最好的解答。
只要月读说“对救回千代子的事无能为力”,鞠守就会放弃自己的思考。
只要月读说“我有办法带回千代子”,鞠守就会立即产生新的希望。
仿佛月读才是他的灵魂一般。
这也是月读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当她发现千代子也能够给鞠守带来幸福时,离开鞠守的打算便早已在她的内心深处扎根。
(不能、再让鞠守作为一个人偶活下去了。要赋予人偶真正的生命,人偶师自己的存在,才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鞠守,为什么你会抛弃过去的自己呢?变得能够和别人正常地对话,变得能够正常地思考,这些改变,都是基于什么理由?”
“情感……吧?好像在目睹千代子从眼前消失的时候,自己体内的感情都爆发了一样……”
“那不会改变性格哦。”
“……诶?”
“虽然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感情会拓展,夺回的某种情感会连带着其他情感一并爆发,并最终影响到性格——但,这是错误的。”
“可是……我确实……”
“是的,那的确是一个‘契机’,因为‘你认为那是一个契机’。简而言之,我想,你只是以那一次的感情爆发为借口,尝试着‘让自己扮演自己理想中的某个形象’而已。”
“理想中的……某个形象?”
“或者说,你开始变得‘正常’了。但对你而言‘正常’是会反噬自我的,你还记得吗?正是因为‘正常的性格’无法支撑你走到今天,所以你才会一步一步变得沉默寡言、孤僻离群,那么,现在,你又为何‘能够接受了’呢?”
“我……不对……我现在依然是不正常的……刚、刚刚京子也说了,我的改变只是来得迟了一些——”
“那只是你自己的自我欺骗,事实上你的每一个改变都在向着正常的趋势靠近。可是你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得‘正常’的理由,你越是以正常为目标改变自己,总有一天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不明白……母亲大人,你想说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因为只有‘极其不正常的心智’,才能让你承受至今为止所经受的一切。人类无法在正常的自我下立即变得强大,所以,你原本,一直是在以‘非正常’为屏障保护着自己。”
“诶……我只是受到禁目的一些影响而已……现在的我完全可以承受得住啊——”
“不,不是这些。”月读的神情变得愈渐严肃起来,她正引导着鞠守一步步踏入她准备好的陷阱之中,“是你为了自我保护而刻意遗忘的那部分,那才是导致你被视为‘怪物’的开端。”
————————————
月读想做的事很简单。
与鞠守的分别必然会在祭祀中到来,所以,要让鞠守更容易接受亲眼目睹月读死亡时所带来的冲击,祭祀期间所发生的、对鞠守而言的“意外”越少越好。
虚伪的假象面临消亡的时候,便是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
月读的死必然会让鞠守在那一刻看清二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只是假造的伪物,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鞠守的全部记忆也在同一时刻苏醒,他将受到的精神打击会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因此。
只要将那份打击提前就好了。
“你塑造出原本性格的原因,是你在长时间的生活中‘习惯了以这种方式进行自我保护’;而你从神社回来后尝试走向‘正常’的原因,则是因为你早已遗忘了‘需要进行自我保护的理由’。但,这个理由,是依然存在的。”
月读并非真的希望鞠守一直保持着原先那份畏畏缩缩的性格。
但,要让鞠守以“现在的状态”去改变性格,那么这份改变必然会成为一颗极度危险的定时炸弹。
他需要在此之前认清自己记忆中的某些潜藏已久的东西,那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黑暗。
“您是说……在以前的生活里,有某个理由,导致我不得不远离人群、避开别人的视线吗……?”
“是哦。而这个理由,在你踏入现在的学校并被人称作‘怪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我的记忆里……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是……和禁目、和母亲大人一起生活着而已……对、对了,我害怕人群,也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特别,和那个理由无关——”
“你当然无法在记忆中找到,因为那正是你藏在心里深渊最底部的‘真相’,是你最不愿触碰到的黑暗。”
“……没有……那种东西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大人要这么说……?”
“因为这很重要。硬要说的话,这关系到‘你究竟是否能够成功找回千代子’。”
“……”正准备再度逃避的鞠守,被千代子的名字强行拽了回来。
对月读而言,对魔女而言,她们始终会以“构造剧本”的方式去思考问题,这是帮助改造世界的魔女们所需要掌握的思考技巧。
所以,经验丰富的月读清楚地知道,魔女祭祀并非故事的结尾,那仅仅只是一个开端,一个属于鞠守的新剧本的开端。
而鞠守将会作为开端之后的故事中唯一的“主角”继续前行,那么,正如剧本中一直以来传承的那样“王道喜剧中总是有一个正能量的主角、阴暗的悲剧中则总会有个问题颇多的主角”,为了避免属于鞠守的故事最终变成悲剧,他内心深处的“最后的问题”,必须由月读亲手挖出来才行。
即便无法解决,也必须让鞠守知道问题的存在。
一切,都是为了“属于兔神鞠守的、完美的剧本”。
(这是你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必须经受的考验,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引导。)
(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扮演你的“母亲”吧。长辈是会说教的哦,鞠守。)
(你必须真正地成为一个“理想的主角”。要做到这一步,“母亲大人”将会是绝对的障碍。)
“准备好了吗?鞠守,和我一起迎接属于你的那份黑暗吧,这是最后的仪式了。”
“……”
“这一切都是为了千代子,相信我。”
“……嗯。”
“……噗。”鞠守再次因意料之中的名字不得不给予回应,月读为他那微妙的别扭轻笑了一声。
(好了,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鞠守的双眼。
“你知道,‘千海棠月读’这个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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